“政府宣布承认双重国籍,是对海外华人负责任的表现。”侨领李忠清感慨地说道:“以前一直有海外华人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说法,现在这嫁出去的女儿也算是有了娘家了。”
“嫁出去的女儿也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国家越强盛,也代表娘家越厉害,在外受了欺负,娘家人总要出头给撑腰不是。”陈文强笑着说道:“不过,这嫁出去的女儿也要自强自立,为娘家争口气呀!”
“女生外相,海外华人对建设祖国可是尽心尽力,这是不是胳膊肘向外拐呀?”陈华庆说道:“说起来,我们的先辈闯南洋真是说不尽的苦,受不完的罪,熬到现在真是不容易。眼看着祖国越来越有希望,我们这些游子也算是有了落叶归根的地方。”
翻开史籍,历史记录了中国历代封建统治者的颟顸愚钝,对自己海外子民的冷漠无情。这是造成南洋华人苦境无限的主要原因。中国东南沿海地区人民向南洋群岛的移植早在公元七、八世纪就开始了。至十五世纪“郑和下西洋”后进入高潮。那时南洋群岛(包括马来半岛)上的许多地方都并不在某个国家的明确疆域之内。
十世纪以后,在菲律宾群岛上陆续出现的苏禄、吕宋等王国势力只及吕宋岛部份地区。十三世纪印尼群岛上的麻诺巴歇王朝的势力范围主要在爪哇岛,和占据加里曼丹、马来半岛上少数地方。
十四至十八世纪马来半岛上曾出现几个独立的苏丹国,但其势力并未涵盖马来半岛全境。在中世纪行将结束之前,加里曼丹、苏门答拿、马来半岛等许多地方及其更多的岛屿都是无主的蛮荒之地。只有为数不多文明水平极为低下,处于氏族时期的原始部落在过着刀耕火种或迁徙不定的生活。
炎黄子孙冒着千难万险,飘样过海来到这瘴气弥漫蛇蝎横行的陌生土地上,用自己先进的生产技术和辛劳的汗水乃至生命给南洋荒原带来了文明和生机。并且沿习着汉民族善良的天性友善地对待那明显处于劣势的土著居民。截然区别于那些比他们后到的以征服者、占领者、奴役者面目出现的欧洲白种人。
“翻开历史,针对南洋华人的屠杀和压迫是血泪满篇。除了这些屡屡发生的大屠杀外,日常的歧视欺压、绑架勒索、辱骂殴打更是无时不遍及南洋诸国各地。”陈文强话锋一转,低沉地说道:“对此。我常常在想,南洋华人茫茫无尽的苦海成因究竟何在?”
众人都沉默下来,面对着陈文强的沉痛发问,他们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回想历史。谁又能漠视这血淋淋的事实呢?
陈文强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们可以分析这其中有欧洲殖民者的贪婪残暴;有土著居民的妒忌横蛮;有政治人物的阴谋诡计;也有中国历代当权者的漠视;可难道南洋华人就没有责任吗?是的,南洋华人勤劳、节俭、善于理财、长于个人奋斗。但反过来看,却也能发现海外华人也有着自身的缺陷:勤劳而欠缺刚强;节俭而不够慷慨;善于理财而拙于参政;长于个人奋斗而短于团体进取;勇于内斗而怯于外争;热衷于私人经营而淡漠于公众事务;聪明时流入取巧;忍让常沦为懦弱。”
陈华庆先是皱眉,沉默半晌又叹了口气说道:“国务卿先生所说确实有道理。南洋华人最大的问题便是不团结,国人根深蒂固的地域观念很难消除。粤人闽人浙人分得那么清楚,实在让人不理解,不都是中国人吗?”
“这些问题早已存在,想改变很是困难。”李忠清点头赞同道:“对此,国务卿先生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事在人为,在这个问题上,南洋华侨总会要负起责任,将工作持之以恒地做下去。”陈文强说道:“中国革命成功了,国民享受着平等的政治权利。南洋华人呢。在殖民者的统治下,依旧象奴隶一样,大家也该想想这个问题。直白点说,有了公民资格而没有公民权利,就是没有奴隶名头的奴隶。”
“说到底,华侨也是外来户,没有鸠占鹊巢的理由吧?”侨领陈化南试探着说道:“大多数华人去南洋不过是谋财,目的达到也就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
“估计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陈文强说道:“没有政治权利,就象没有根基,财富不过是建立在沙滩上的楼阁。随时会轰然倒塌。可惜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且,他们对母国政治的关心甚于对当地政治的关心,因此避免了土著民族主义者和华人民族主义者之间的尖锐冲突。但这只是暂时现象。”
“国务卿先生的观点不是没有道理。”陈华庆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说道:“南洋华人是世界范围内受压迫民族中苦难最深、耻辱最大,同时也是数量最多、文明程度最高、财力物力最雄厚、与外界联系最广泛的一个。但西方殖民者四百年来的屠杀政策,以及拉拢土著人,打压华人的一贯策略,使一些有识之士都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此次共和国建立。南洋华人才会倾囊相助,一旦中华祖国恢复了自己固有的自信心,成为强大的国家,南洋华人就会获得最纯正的,也是永不枯竭的力量支援。这就是我们追求的长远目标之一。”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陈文强皱着眉头说道:“愿望很好,但据我来看,将很难实现。象南洋的兰芳共和国,他们一直希望能够被清廷接纳为一个地方政府,一来可以光宗耀祖,二来也可以利用祖国这个靠山,抵抗来犯的欧洲人。但后来怎么样,还不是灰飞烟灭。没有武力做后盾,依靠别人终究是被动的,就象浮萍,只能随风流而动。”
“这也有不同。”李忠清反驳道:“象罗芳伯这样的中国移民,在当时社会里叫‘弃民’,根本没有社会地位。而且清朝没有眼光。难道社会进步了这么多年,祖国还是这样无情吗?”
“一切结论不能建立在假设上。”陈文强淡淡一笑,说道:“只有提高当地华人的政治号影响力,才可以保障华人政治权利、人权和财富。但现在土著人在西方殖民者帮助下已掌有特权。哪会轻易放弃。考量现实,要想大幅度改善南洋华人的处境,就自身而言,办法只有两个。一是南洋华人应尽量摒弃种种陋习缺陷,自强自重。团结抗争;二是有个强大的文化母国愿意伸出强大的援助之手。现在共和国初建,根本还谈不上强大。可即便困难很大,政府依然会以维护人民利益和海外同胞的正当权益为宗旨,并且不惜为此冒风险,采取必要行动。但依我看来,两者同时进行,效果应该更好。”
“难道要我们组织华人进行武装反抗?”陈化南瞪大眼睛问道。
“怕了,怕牵连你们陈氏家族?”陈文强调侃道。
“不是,不是,只要政府有命令。我们陈家——”陈化南想说些慷慨激昂的话,又有些底气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