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强并没有如落合预期的那样变脸,倒是笑着点了点头,但话语中却隐含威胁,“贵国的东北的特殊利益,我方可以充分考虑,也无意改变。但要超出范围,便要做出应有的反应。这不是空口说白话。而是已经制定了一系列的反制措施。相信贵使也看到了,中国人民的民族情绪正在不断高涨,只要登高一呼,发生类似当年抵美风暴的运动,并不是没有可能。”
落合对此并不以为意,现在的临时政府还没有得到列强的承认,与北洋军的战争也没有结果,东北也是初定,他不相信此时临时政府会有什么强硬举措。
“还有一点,贵国人员在东北、蒙古等地进行非法测绘、勘测的行动应该马上停止。”陈文强伸出手指。强调道:“说到底,这里是中国的土地,住的都是中国人。现在执政的是临时政府而不是满清,不要沿袭以前的错误作法。”
落合愣了一下,突然提到此事,他马上想到了在鞍山勘矿的事情。难道走漏了风声他的脑子急速转着,审视着陈文强,想从表情中窥出些虚实。
陈文强挑了挑眉毛,说道:“另外,贵国某些人,勾结宗社党。想搞乱东北,这是最不能容忍的。我想。这不会是出于贵国政府的指令吧”
“当然不是。”落合的思路又被陈文强带走了,他觉得这才是陈文强最关心的事情。忙说道:“恐怕是某些人出于个人关系,与宗社党走得近了一些,但绝无制造动乱的意思。”
“那就好。”陈文强垂下眼睑,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至于贵使提出的在东北修筑铁路的借款权,我会向政府报告,等政府商议后再通知贵方吧”
落合知道陈文强不可能马上答应,但他已经表达了日方的观点,反对借外资修路,倘需借用外资尽先向日本资本家商议。同时,作为一种试探,他也觉得算是达到了目的,便起身告辞。
屋内只剩下陈文强一人,他不禁露出了冷笑。借美资修筑锦瑷一事,本就是他虚张声势,借此向日人施压。日俄必定反对,他便可从中争取到最有利的条件。
从他的分析来看,如果强行借美资修筑东北铁路,势必引起日俄的极大警惕,两个希望瓜分中国的对手就有可能联起手来,这对中国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既然引诱日本人开出了条件,那修铁路不借外资难道就不行吗陈文强可不是这样认为,自筹资金,自主修路,铁路、公路一起上,抗衡南满铁路和中东铁路,并不是不能实现的。
何况,日本人现在财政窘迫,资金紧张,纵是有心,也无力在中国扩大资本输出。历史上,鞍山铁矿直到一九一六年,一战爆发后,日人经济大为缓解,才开始挂牌开厂的。陈文强虽然不是明确知道这点,但对日本政府的财政情况,他还是知道很多的。
而落合谦太郎对陈文强的印象还没有准确定论,事情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令他惊愕异常。
马龙潭率一团军队突然移驻辽阳,巡警总局突然从奉天派出大批人员,在辽阳县各处建局立所,特别是鞍山一带,警察分局、派出所设立之多,令人瞠目。辽阳豪富于冲汉突然被秘密抓捕,押送奉天,商铺、田地、家产被封,家眷被羁押。
速度之快出人意料,在奉天的落合得到消息,还没想出对策时,刚押送到奉天的于冲汉已经快审快结,以叛国罪被明正典刑。公告随之贴出,罪证也被公之于媒体。
绞刑架立在奉天街中心,于冲汉的尸体挂了一天才由官府收起火葬。家眷被流放,财产全部没收充公,东北乃至全国的首例叛国罪,竟是以如此快的方式展示于世人。
紧接着,落合便接到了东北当局的非正式通知,对日人非法在鞍山勘测,还有对满铁强行动工改建安奉铁路提出抗议,敦促日人立刻停止并路工程。
这家伙,在谦和的外表下竟然有如此狠辣绝决的手段,落合这下算是见识了。但此时他想去找陈文强理论,岂不是坐实了所有非法勾当暗暗发狠之下,落合给满铁发出指令,继续改建安奉线,并向国内请示,资助宗社党,策划满立,或是在东北搞起动乱
牵一发而动全身,南北军事对抗,在没有出现结果前,自然有外敌窥伺,自然有内奸捣乱。
但谁也没想到,南北一场大战,却已经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袁世凯放下了手中的报纸,东北消息传得很快,肯定是某些复兴会暗中控制的媒体在推波助澜。而临时政府在东北采取的各项举措,以及陈文强对日人的强硬,加上于冲之叛国罪的定论,无疑使临时政府又站据了道义上的高点。
而北洋军呢,冯国璋的第一军得到毅军增援,算是稳住了阵脚,但败退时重武器损失很大,革命军则得到了很大加强,此消彼涨,冯国璋和姜桂题试探性的反击被击退后,再没有了主动进攻的。战线算是稳定,进入了对峙。
段祺瑞的第二军呢,在山东遭到了革命军的顽强抵抗,在堑壕工事面前,在革命军的机枪、手榴弹、火炮的防守下,战损不断增加,却进展不大。据段祺瑞报告,革命军的防线很有纵深,数道工事连绵,北洋军陷入反复的争夺之中,某些阵地战况惨烈。
吴禄贞,赵声,袁世凯知道革命军这两方面的军事主官,一个留日高才,隐藏在满清体制之下,遥控指挥着西南战事;一个在北洋、南方新军中锻炼成长,有能扎硬寨、打死仗之称的军官,更在西南有了丰富的实战经验。都是不好对付的家伙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