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chapter.50(2 / 2)

宁法花园 帘重 5511 字 2个月前

苏昕懵懵地听着,但对方说完这一通后就挂了电话。过了会,她突然猜到这女声是谁。

赵想容结束通话,内心畅快极了。

她可不会做那种不骚扰对方生活的优雅前妻,或许,那样做会显得体面,可是她不想装这种酷,多没意思如果有机会,赵想容绝对乐意围观周津塬和苏昕鸡飞狗跳的生活,再反手恶心一下苏昕。当然前提是,只要他们别骚扰自己。

苏昕肯定气坏了吧赵想容微微笑了,一抬头,却看到周津塬正静静地看着她。

赵想容也无所谓。她的德性,周津塬比谁都知道。

周津塬拎着一个蛇皮袋走过来,又把什么往她脸上一贴,冰凉极了。

“这是冰袋。敷在你手腕上,纱布别碰湿了。”周津塬说,绝口不提她刚刚搞的破坏。他说,“我就不送你了,再见。”

赵想容不解地眨着眼睛。

周津塬面色难看,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赵想容再次觉得危险,自己的虚张声势被戳破了,她没有推辞那堆旧衣服,匆匆地提着走了。

“别再来烦我。”临走前,赵想容又警告他,“你和苏昕一起去死吧”

门啪嗒合上。

在公寓里,周津塬一个人独自站着。

他觉得挫败和困惑,就好像查到奖学金名额,周津塬发现自己落榜的那一瞬间。别人觉得,他优秀惯了,他这个岁数,应该看淡这一切。

完全没有,周津塬只是把戾气收到最深处。当感觉到难受的时候,他会重复地看临床脊椎手术的录像,以及手机里剥开局部的彩色图片,凝视各种肌肉和脂肪,这些人体里井然有序的东西。他还喜欢看各种人工关节,这都让他平静。

现在,周津塬只想让赵想容回来,他也许会阴冷地拽着她头发,压在墙面,让她因为害怕把一切事情都解释明白。但赵想容肯定不会害怕,她会抬起那双漂亮且热烈的黑眸,轻佻地看着他。他也许会继续做一些更过分的事情,就像他们婚姻存续期间似得

不过,他让她走了。周津塬不想变成野兽。

半个小时后,苏昕又打来电话,他像没听见似的,用受伤的手又弹起了离别曲。

第二天天没亮,周津塬一夜未睡,又准备去医院。

他带着自己的笔记本,上面存有一万多张血肉模糊的手术图片。

不知道为什么,周津塬感觉比起身体,他的精神非常疲倦。在以往,周津塬从没有感觉年岁增长,他感觉他依旧留在少年时代,但这种时候好像过去了。

周津塬的那一辆奔驰车买得很早,基本只在市内开,公里数也少。但在今天,他突然有种想换新车的冲动。就是,想把一切都换掉的冲动。

有个背影在楼下站着,有点熟悉。

苏昕穿着一袭白裙,正站在远处。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目光清澈,身姿纤细薄弱。周津塬心里一下子就软了,他想到他以前和许晗一起绕马路,一遍遍地走圈。

周津塬走上前“你怎么来了。”

苏昕脸色苍白,清澈的眼睛中有各种情绪。“我有句话想问你,你不能骗我。你昨晚是不是和赵想容在一起,你俩和好了”

周津塬简单地答了句“没有。”

苏昕很快就放了心,她就知道

“昨天我打你电话,是她接的电话。”她谨慎地说了一句,但看周津塬那副样子,他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

“我要去参加早读会。”周津塬说,“早上六点半要查房。”

“哎”她斟酌地问,“我能陪你一起去”

周津塬稍微迟疑了一下,他说“我今天不想开车。”

苏昕摇手“我不是让你送我回家,就是想陪陪你。”

他说“你等我很久了”

“对昨晚一宿没睡,今天很早就来了。”苏昕走上前,她搂住周津塬,在他下巴上轻轻一吻。

周津塬和苏昕又说了几句,自己走了。

一路上,他看着窗外的风景,突然又让出租车司机掉头,停在另一个豪华小区的门口。

赵想容已经把两人的婚房过户到她自己名下。

不过,周津塬凭借旧卡,依旧畅通无阻地走进来。他试了试指纹密码,依旧能用。赵想容也没改,他怀疑离婚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不过也不需要,公寓已经是她的了。

小区保安和周津塬打招呼,说“周先生,您家又一堆快递。”

周津塬轻描淡写地说“辛苦。”

电梯往上升,周津塬站在当中,他不知道冒着迟到和被教授骂的风险,来到旧公寓是想干什么。但是,他潜意识里觉得应该来一趟。

这豪华公寓里依旧亮堂堂的,周津塬以前住在这里,总觉得就像住在售楼的样板间,但独住几个月,回到这里,他才发现赵想容的品味非常之好。

赵想容热爱花哨,但她严格遵守设计师的意见,不乱买任何摆设。这么多年,这个家依旧维持着设计师的初心,那种高雅奢华又有一点温馨的气息。

只不过,随着女主人和男主人的前后抛弃,整个家,仿佛灰了一层。

周津塬走进那如同时装展示柜的房间,对女人那些华丽的东西有种陌生感,很快就走出来。他又走进自己的套房,和临走前没有任何改变。

他在家里转了一圈,最后来到客厅,用目光把四处扫了一遍落地窗,水晶灯,以及华丽的大理石。在客厅的角柜,依旧摆着两人的结婚照。

平常,这巨大婚纱照旁边,都会摆着当季盛放的鲜花。在赵想容感到无聊时,她也会用软布,擦拭纯银和珍珠镶嵌的巨大相框。周津塬那时候还讽刺地想,这大概是粉红豹这辈子唯一愿意亲手做的家务。

周津塬停下脚步,平生第一次,他走过去仔细看了一眼自己的结婚照。

赵想容那会坚持要拍结婚照,他不置可否地同意。她真年轻,穿着华丽的日式新娘和服,她的嘴唇擦得鲜红,像吸血鬼,但对着镜头笑得艳光四溢,对生活信心满满。

这时候,周津塬的手机响起来,是教授。

“小周,到了吗你今天晨读会必须来,普汇医院的方教授也来了,他之前有个罕见的血友病人”

周津塬随手把沉重的相框倒扣在桌面,边应答边往外走。

走了几步,他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又走过来。

周津塬低头吃惊地看到,华丽的结婚照相框册后面,并不是木板的空白。

早在七年前,就有人用金色的油墨笔,惆怅地写了一行字小王子,你怎么能比我还更傲慢呢

周津塬看着这一句语法含糊的句子,不仅仅是字迹,还有别的,非常熟悉。他耳边的教授依旧喋喋不休丢说话。他眼前华丽的房间,像是颗心脏,最初在收缩,停顿,继续收缩,然后突然一下子膨胀到最大,然后炸裂。

他之前所有积攒却无法问下去的问题,都落在金黄色的笔迹里。他知道自己退了出去,站在那明亮的电梯间,来到喧嚣暗淡的医院。

赵奉阳因为身体原因,不乘坐飞机,尽量都坐高铁往返。

他今晚回城,心情非常不错。直到秘书告诉他,周津塬来找自己。赵奉阳挥手不想见客,但周津塬已经直接闯进来。

他浑身湿漉漉的,整张脸仿佛更苍白了。

周津塬把一个厚厚的公文包扔在他面前,淡淡地说“这些东西,你帮我还给她。”

这里,都是周津塬珍藏多年的许晗信件。

赵奉阳一皱眉,拿起几页纸来看。

赵奉阳暗恋了赵想容很多年,他又从小和她一起长大,他对赵想容的字体认得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看了看那堆信件,面无表情“哦,从此你和豆豆。桥归桥,路归路。”

赵奉阳说这番话时面无表情,但周津塬的表情一下子就白了,甚至比来时更苍白。

赵奉阳心中警铃大响,思考刚才哪句话有错。周津塬倒是一笑,转身走了。

果然错了,一切都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