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止看见那个白里透红,只看颜色便十分诱人的桃子,气已经消了一大半。
“分手后请人吃桃子?新流程?”
嘴上这么说,还是接过来,咬了一口,桃子不硬不软,甜得刚刚好,有一种小时候桃子的香味,桃子味很足。
路辛夷自己也拿了一个吃起来:“是不是很好吃?”
“还行吧。”
两人靠着车身,安静吃着桃子。
“阿止。”
“嗯?”
“你开心吗?”
“……”
“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除了你,都是我自己努力争取来的。可是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除了我,都是老天爷硬塞给你的。你明明是最想要自由的那个人,可你从未自由过。你那么喜欢我,偏偏我又那么拧巴,总是让你累上加累。你说你本质是一个商人,可你在我身上一直付出,却没有得到任何回报。你真的开心吗?”
周止咀嚼的动作慢慢停顿:“你去北京,找苏懈进修口才了?他教你这么戳我心窝子的?”
她沉默了半响,忽然看着他的侧脸:“我们两个人中间,如果只有一个人能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你希望那个人是我。你没有得到的东西,你希望我都能得到。是吗?”
“你知道我没有勇气再跟你说一次分手,所以你替我说了出来。”
“你还真是个大情圣。”
周止扭头看她,与她对视了几秒:“分手就分手,不需要搞这么煽情!是!你说得没错,北京那套别墅是我的,不仅那套别墅是我的,正对面的那套别墅也是我的。我打算等你稳定下来了,就把工作重心慢慢移到北京,到时候我天天住你家对面盯着你。”
她点点头,好奇地问:“还有呢?”
“当然还有!你想摆脱我,做梦吧你!我告诉你,我立了遗嘱了,要是我死了,会有人每天给你银行卡转账一块钱,直到你死。也就是说,你每天都能收到银行的提醒,有人给你送了一块钱。这一块钱就是为了提醒你,你有多对不起我!我让你这辈子内疚到死!”
她笑了笑,又问:“一块钱,还真是资本家。还有吗?”
“有啊!我敢说,就怕你不敢听。”
“我有什么不敢听的。”
“那你把耳朵凑过来。”
她把耳朵凑过去,他说了一大段什么,她听完,满脸写着一言难尽,半信半疑地问:“你讲真的?”
他一本正经吃着桃子,语气却细思极恐:“你看我像开玩笑的吗?”
“周止,你好变态。”
“我这叫未雨绸缪。”
路辛夷又看了一眼手里的桃子,顿时觉得不香了。
……
周止吃完桃子,转身又要上车:“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后面的日子就这么过吧,反正你跟我,这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谁让咱们俩都没出息。”
“我这辈子确实活得很不开心,很不自由,我爱你,所以我愿意成全你,但我没那么伟大,我给你的东西都不是无条件的。我本质上就是一个商人,我也从来不做亏本买卖。所以,你别想逃!你也逃不掉!”
“既然说开了,那就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我现在很累,我要回家休息了。至于你……”
他看她几眼,见她还盯着那只吃了一半的桃子,似乎是还在为他刚才的某个安排心有余悸,微不可闻地笑了一笑:“随便你吧。不过你想好,你要是回家,肯定没你好果子吃。我记得岳奇峰那件事的时候,我就说过,你再敢跟我提分手,我不会放过你的。所以你回家前,最好想清楚。”
“当然,你也可以现在开车逃回明州那个小房子。不过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你自求多福。晚安,路医生。”
他这般语气情态,和平时温和谦润的样子完全不同,十足像个无赖。
说完,手放在车把手上,拉开车门。
她忽然将手里的半只桃子砸过去,正好砸在他肩头,水蜜桃的汁水沾到了他的西装上,溅在他脸上。
他拿手背轻轻擦了擦侧脸上的桃子汁,转头看她,命令的口吻:“过来!”
她一动不动,眼睛看看天,看看地,看看田野,就是不看他。
“死犟!”
他忽然快步走到她面前,抓住她双臂,抵在车门处,用身体圈住她,双手撑着车身:“还跟我犟,是吧!”
两人靠得太近,他看着这张日夜思念的脸,目光从她眉眼慢慢往下,落到那片薄薄的唇上,下一秒,忽然吻了上去。
她没有任何矜持,很热情地回应着这个吻,慢慢加深,一步步地化被动为主动,喉间不时溢出几声难耐的低吟,勾得他几乎难以自持,不得不松开她。
夜风温柔拂过,她额前的碎发糊在嘴边,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他好不容易才找回丢了的呼吸,目光灼灼盯着她:“跟我回家。”
她双手还勾着他脖子:“要回家算账啊?”
“当然要算!”
“那你要跟我分手,这个怎么算?”
“是你要跟我分手!”
“我没有要跟你分手啊,谁跟你说我要跟你分手了?谁说的?我只听见你跟我说,你要跟我分手。你,新创集团董事长周止,卸磨杀驴,利用我上节目秀恩爱,稳定股价,现在卸磨杀驴,要甩了我。还要监视我,还要送我精子给我生孩子!这些东西说出去,你猜外面人会不会说你是个变态!你就是个变态!”
她用力捏起他脸上的肉:“还有,你给我听好,我不是来跟你说分手的!”
周止:“你少来马后炮!没用!我还不了解你。”
“我是来告诉你,我面试通过了!我下个月就要去安真医院报到了!”
周止愣了几秒,摸摸她额头:“你没发烧吧?”
“你才发烧了!”
“不可能,我帮你问过他们医院的人,人家说安真医院需要的是能上手做手术的外科医生,不是你这种小残废!”
她踢他一脚,很用力:“你才是小残废!我上午收到的消息,立刻就订机票回来找你了,我谁也没说,就想第一个来告诉你。结果你一见面,就跟我说你要跟我分手。你真是,好会给我惊喜啊!”
周止还是不太相信,他拿起她右手看了看,又按了按无名指和中指,还是没反应,这样一双手,根本就不可能做手术。
怎么能面上呢?
安真医院什么时候成慈善机构了。
转念忽然又想到什么,狐疑地看着她:“录取你的不是安真医院的心脏外科,是急诊科!”
果然很聪明,这种旁人很难想到的关隘,他一下子就想到了!
她点点头:“不过他们答应我了,只要我的手恢复到之前的水准,通过考核,随时可以转到心脏外科。阿止,我被录取了!我可以去安真医院工作了!”
她兴奋到手舞足蹈。
他将她抱起,开心地转了好几圈,转念又想起她之前因为孟淑惠被从心胸外科调到急诊科的往事。
“你不介意吗?”
“不介意,早过去了。而且我因祸得福,要不是我简历上有这么一笔,他们也不会想到这个折中的办法。阿止,你真是我的福星。”
她捧着他的脸,用力亲了几口。
他忽然板起一张脸:“所以你本来是打算跟我分手的,因为被安真医院录取了,所以才临时打消了主意。”
“我没有!我是想回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再亲口问你,你愿不愿意跟我去北京,愿不愿意再等等我?”
四野俱静,唯有夜风。
他愣了愣,心中很是开心,面上依旧云淡风轻,嘴尤其硬:“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临时编瞎话哄我开心。”
“我要是想哄你开心,哪需要这么费心思。你明明很好哄啊。”
“……那你哄一个。”
“我跟你说正事呢。你到底愿不愿意跟我去北京,愿不愿意再等等我?不愿意就算了!”
“……等你什么?”
她很不耐烦:“等我工作稳定一些,我总不能刚一入职就跟人家说我要给我老公结婚生孩子吧。”
“……什么叫给我生孩子,路辛夷,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吗?”
“好啊,那不生了,养两只猫,一公一母,正合你意!”
“……”
她说完,气鼓鼓拉开车门,上了自己的车,车子却不是朝着国道的方向去,而是朝着周家的方向走。
他去拍她车窗:“国道在那边。”
“我要去跟孟阿姨解释,我要把她儿子拐到北京,请她理解理解我。”
“不需要,我已经给她打过预防针了。别说北京了,我现在就是去月球,她也懒得管。”
“……”
她想了想,调转了车头:“那行吧,回家。”
“回家干什么,哄我开心?”
“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