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愿默了默,开口道:“父亲没错,只是上京不像父亲想的那样风平浪静,如今皇上迟迟未立太子,上京实则暗流涌动。”
“父亲”白知愿抬眼认真道:“不是只有真刀真枪的战场才是战场,上京城里到处都是暗箭,箭箭直插心口。”
白霆轩后退两步,再抬眼,看着女儿清亮的眼睛,一时竟无言。
这时,白丘泽急切开口道:“父亲,既然上京如今也这样动荡,不如开春,让妹妹随我们一起去往南境,我们一家人也能团聚。”
白知愿闻言,眼睛一亮,希翼的看着白霆轩,可白霆轩并未言语,只有长久的沉默,白知愿眼里的光最后慢慢黯淡下去。
良久,白霆轩开口:“如今皇上下令江家除江暮云外满门抄斩,那么燕红呢?她现在是江书砚的妾室,又岂能逃得了?”
白知愿答道:“我让她将信放入江书砚的书房后,就给了她一笔钱,让她离开上京了。这会,怕是早就离开上京许久了。一个妾室逃脱,想来不会引人注目。”
白霆轩良久注视着白知愿,她竟连这种细节都想到了,白霆轩心里五味杂陈,又震惊于女儿的冷静以及对人心的揣摩。白霆轩第一次怀疑起自己,这么多年把女儿丢在上京是否正确。
白知愿眼里坦坦荡荡,任凭白霆轩审视。她心道:若父亲知道自己上一世就是因为心软,最后竟被挖眼砍腿,傀儡一般活着,又作何想?经历了前世的背叛和夺嫡的残忍,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不问世事的女子了。
白丘泽适时开口道:“父亲,我觉得妹妹做得很对。今日若不是妹妹当机立断,被满门抄斩的就是我们白家。到时你,我,母亲和妹妹,全都难逃一死。我知父亲一向心善,只是那江书砚实在奸诈,这次也算他咎由自取了。”
白霆轩良久没有言语,许久长长叹了口气,道:“是父亲妇人之仁了。丘儿,你比父亲看得清。阿愿,父亲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事发突然,父亲一时难以接受。不过父亲也不是拎不清的人,事情既然已经发生,父亲今后也会多加警惕的。”
白知愿闻言松了口气,她也害怕父亲会因此觉得她心机深沉,她浅笑道:“父亲,还有一事。眼下江书砚已经倒下,父亲觉得谁能顶替他的位置?”
白霆轩思虑道:“自然是丘儿。丘儿与我上战场多年,即便他还年轻,但是已经有丰富的战场经验……”
“不”白知愿打断道:“若是皇上问起,父亲必不可推荐哥哥。”
白霆轩疑惑道:“为何?”
白知愿认真道:“江书砚今日在早朝上的话,或许会在皇上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皇家向来多疑,父亲手握重兵,已让皇上忌惮,若是此次再推举哥哥,实在是火上浇油。”
前世,白霆轩被问斩,怎会没有皇帝的推波助澜,对于江山有威胁的人,哪怕天大的功劳,该除掉时也会干脆利落。这就是皇家人。
白霆轩反问道:“依阿愿之见,为父该举荐谁?”
白知愿仿佛早已想好般道:“我记得兵部尚书江岳凌的独子江谨南,去年投于父亲部下。此人赤子之心,身手了得,又熟读兵法,女儿认为是个可用之人。”
前世,江谨南在父亲死后,成了江书砚麾下的一名大将,他所打的仗,仗仗必胜。此人虽为兵部尚书的独子,却一心想要收复南北境。兵部尚书江岳凌拿他没法,只得送他投军。谁知他到军中后,骁勇善战,战果累累,屡次受到皇上的嘉奖。
可惜的是,父亲死后,江书砚彻底倒戈燕王,在夺嫡争斗中,这样一个一心为国为民的人,因为不满江书砚一心为燕王筹谋,屡次与江书砚起了冲突,最后江书砚一怒之下,暗杀了他。
今生若能将他纳入父亲麾下,他与哥哥两员大将,必能助父亲早日收复南境。
白霆轩点头表示认可,“还是阿愿思虑周全。”
父子三人,相视一笑,心中皆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