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古道,瘦马。
一名穿着破旧花棉袄、打扮很土但却仍旧难掩俏丽容颜的妇女,回头看了一眼马车上扎着冲天辫的小女孩,满脸宠溺之色。
小女孩望着湛蓝的天空,怔怔发呆,在走神。
“妖妖,想什么想的那么出神呢?是不是在想自己隔壁村的阿牛啊?!”妇女忍不住开口打趣道。
“才不是呢,那头大黑牛看着挺壮的,但上次玩游戏,就是从土墩上摔了一下屁股而已,结果哇哇大哭,一点都没有男子汉气概,将来我的新郎官,肯定不是大黑牛那样的,而是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小女孩噘着嘴,很是不满地反驳道。
“好好好,那我就拭目以待,看看我们的妖妖到底会找一个怎样的男子汉!”妇女笑意盈盈,伸手在小女孩的琼鼻上轻轻刮了一下。
蜿蜒的盘山古道很长,一眼望不到尽头,妇女额头冒汗,拉得很是有些吃力,但有小女孩在,妇女却是仿佛有着使不完的劲,用力拽着瘦马的缰绳,一步步走向远方。
……
黄土,窗花,窑洞。
窑洞不大,光线也不够明亮,但对于小女孩来说,这个不大的窑洞就是她心目中最为美好的天地,父亲是天,母亲是地,合到一起,筑成一个替她挡风遮雨的港湾。
窗户上贴着的大红窗花,预示着辞岁迎新的春节即将到来了。
对于六岁的小女孩来说,春节无疑是最愉快的一段时光了,蹦蹦跳跳,欢天喜地。
不过小女孩没有注意到,父母的笑脸上其实隐藏着那么一丝哀愁。
“妖妖,新年快乐,我们的妖妖的又长了一岁,眼看着就要长成大姑娘了。”妇女轻轻刮了一下小女孩的琼鼻,笑道。
“以后不准再刮我的鼻子,因为我已经是大姑娘了!”小女孩大声抗议道。
“好的,大姑娘,那你的新郎官什么时候进我们家门啊?我真得很想看看是个怎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抗议无效,妇女又轻轻刮了一下,笑得很是开心。
只不过跟往日的打趣调侃不同,这一次妇女的神情中带上了那么一丝惆怅,既期待,又遗憾。
蹲在墙角的汉子则黯然神伤。
……
青石板,牧笛声,高粱酒。
小女孩又长大了一岁,头上的冲天辫早已解开,变成了一根乌黑亮丽的马尾辫,再加上清秀的脸庞,已经有些美人胚子的模样了。
家里经常放羊的丘陵上也多了一块可容两人坐的青石板,每次放羊的时候,妇女就拿出一根短笛,耐心教身边的小女孩,什么是换音和送音,什么又是打音和颤音。
教授完毕,妇女还会亲自演奏,笛子其实很简陋,但妇女总是能够吹出动听的旋律。
牧笛声悠扬,小女孩安静坐在青石板上,听得很入神,只是偶尔有些迷惑,因为母亲不知何时喜欢上了喝酒,且总是喝高度的白酒。
对此,小女孩一直不理解,直到有一天,妇女习惯性想要刮她的鼻子,却是喷出一口鲜血,晕倒在地。
妇女走了,就埋在这个经常放羊的地方,而那块青石板则变成了墓碑。
小女孩也逐渐长大,当她真正懂事之后,才知道母亲那个时候天天喝酒,并非真得好这一口,而是用来麻醉身体的病痛。
只不过已经晚了,有些遗憾也始终留存在小女孩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