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呵呵呵呵,如果我以前服役的时候就能展现出这种能力,现在已经戴上将星了吧?那我说不定也不会走上这条路的。”
笑完之后,他又忍不住感慨道:“所以啊,记者小姐,你也看到了啊!咱骨子里克真不是什么英雄,只不过是想要做点大事看看。本质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反贼。对的,咱就是个反贼嘛,而且还是个半吊子的反贼。”
泰娜·摩恩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实际上,在这两个星期的逃跑过程中,归摩也一直在检讨自己的得失。
冰谷城的罢工之所以失败,固然是有坏人混入了其中,固然是被别的见不得光的势力利用了,可是,抛开这些不谈,难道不也是因为自己的软弱吗?
“以前大家搞恐怖活动,觉得这样就能让上面的大人物听到这样的声音。可我觉得,这样只能伤害到普通的人民,却伤不到大人物分毫。于是,我清理了洛哈之子中的激进分子,其中还有不少是我以前的老兄弟。后来,我想要学习孤夜城的罢工行动,却不希望大家像那样去流血。可最终,他们流的血,甚至却超过了孤夜城中的工人。到了现在,我发现,我手中最多的血,居然都是自己人的。”
义军领袖的神情疲惫而酸涩:“我真是一个懦弱的人啊!我一个武人出生的反贼,还不如孤夜城里那些献出了热血的学生。最后只是在这座密林里了却了这毫无意义地一生。泰娜小姐,我的人生听起来真的就仿佛一个笑话啊!”
泰娜·摩恩深深地看着即将断气的义军领袖,低声道:“许久之前的联盟王政时代,在我们还没有走上星际大航海时代之前,这座密林里发生过无数次大战。现在所谓的联盟十四家,都有先祖横尸于此地的。”
归摩不由得一愣,随即笑道:“……您这是想说,我将和他们一样化为枯骨?”
“我是想说,他们奠定了联盟现在的格局,而您的话……先生,我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的。可是,在未来的历史上,您要么会是一个遗臭万年的大反贼,要么就一定是先驱者。就像是孤夜城的那些死去的学生和工人一样。何谈人生毫无价值呢?”
“啊哈哈哈,真不愧是您啊,泰娜小姐,您比我强多了,总是特别会说话。”
泰娜·摩恩却吐出了一口粗气:“真正比我会说话的人还有呢。我只是想到,如果有朝一日有可能会和那个人对上,现在都忍不住想要发抖呢。”
“那不就和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差不多吗?”
泰娜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她的心中闪过了万般情绪,最后才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那真是太好,一切都实在是太好了。”
义军领袖的视线开始迷离,但表情却渐渐轻松了起来。在那时候,他涣散的瞳孔中仿佛出现了光。当生命和灵魂从他的身体中离开的时候,光和微笑都同时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大家默默地注视着洛哈之子的最后一任领导人地离去,然后又默默焚烧了他的遗体,将其洒在了这片圣灵之森的山水之中。
“摩恩小姐,之后我们该怎么做?”一个洛撒人的义军队长问道。
泰娜·摩恩默默地看着山下的溪流,看着归摩先生的骨灰缓缓淌入了山涧,脸上也闪过了一丝茫然:“……我,我不知道。”
剩下的义军成员们面面相觑,一时间相对无言。
亚修咬了咬牙,更想要说什么,却听泰娜却又开了口。她的声音便分明地坚定了起来:“可是,我们总是要把希望找出来的。以后前路艰难,我只希望我能和大家一起,继续走下去。”
泰娜注视着大家,目光明亮而执着。
义军们分明觉得,他们从这个楚楚可怜的大小姐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光:“我们的敌人非常强大,但我们永远不会孤军奋战!”
大家纷纷开始上路了。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将去往何处,但却终究是感受到了一丝力量和希望。
海之都的东门车站,一辆准备驶向南大陆的光轨列车发出了登车提醒。
提着大包小包的旅客们纷纷开始排队准备上车。一个穿着兜帽衫和牛仔短裤,背着书包,像是个普通大学生般的年轻人排在队尾。
海之都是联盟的“古都”,也是著名的大学城,没有人会注意这样一个普通的大学生。
这毕竟是一条横跨了涅菲两片大陆和中央坠星海的主干道,连通了两片大陆沿海的大都市,还会横穿过海之都,同时还将要路过位于星球赤道上的轨道电梯。
这样的干道,客流量便可想而知了。虽然现在并不是什么假节日,月台上也依旧是人流如织。
当然了,以现在的技术,其实是用不着专门的检查口和人力进行检票了。悬挂着月台天花板上的电子眼在半秒钟之内便把所有拥挤人群的样貌记录在案,并且又花了半秒完成了和数据库之中的乘客资料对比。
这样的检查方式先进而迅捷,但在神秘学盛行和黑科技过剩的时代,却不见得是完全精确的。不过,轨道交通的管理者并不在乎。他们都觉得,掌握灵能和黑科技的人,应该不至于自折身份去逃10块钱的列车票。他们只要尽量确保旅客不会把危险品带上列车,便算是对得起这点票价了。
今天的客人们都是模范客人,至少自动检查机关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危险的气息。
它们当然更不会介意,原本排在队伍末尾的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普通大学生,却一直都没有上车。
实际上,就在列车开始检票的时候,那个“大学生”便已经感觉到自己被人一左一右的夹住了。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波尔德……你的事情犯了。”
这个声音他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但在这时候响起,却只会让自己魂飞魄散。
他觉得自己的腿都已经软了,无法走路,硬是被两个人夹着逆流越过了人群,出了站台,从车站不起眼的侧门走出,避开了所有的监控。
等到这个被称为“波尔德”的人恢复意识的时候,便只看见偏僻的小巷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灰暗的灯光影子之下。他那漆黑的身体仿佛吸收了所有的光源,只能看到半边脸上微微颤动的甲壳。那是何等狰狞而又威严的身姿,仿佛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复仇魔神。
“巴,巴巴鲁大哥……”波尔德阖动着嘴角,想要说些什么求饶的话,但一时间却又只觉得头脑是空白的。
“不要叫我大哥!狗x的,你背叛了工人阶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