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兼非想了想,还是点点头:“你说的对。”
两人一起走进公园。
这座公园是沿着社区北侧的小河建造的,这条河流从城市中流过,包括河床和堤坝在内的所有河道都被人为加固过,里面流淌的是市政供水管网的地面部分,所以显得十分清澈。
此时正值此地的仲春时分,公园里有不少沿着河堤游园散步的人,为这里增添了不少生活气息。
一切都显得如此宁静祥和,而这里的民众世代居住,那些发生在遥远星空中的事,似乎都和他们平静的生活没有丝毫的关系。
“历史已经证明,人类文明的发展方向有很多种,”两人在河堤垂柳的树荫中漫不经心地走着,韩兼非不知怎么突然蹦出一句话来,“谁也不能说,这种平静的生活,就不是人类所能创造的最美好的生活。如果星区中的每个宜居星球,不管是夏芝卫星那样的极端环境,还是曼都利昂那样的废弃矿星,那里居住的人民都能够享受像这里的公园,或和平纪念碑广场那种闲适,不会为温饱问题而担心,不会为不确定的未来而焦虑,这未尝不是一种最好的文明形式。”
河流在前方突然出现一处陡弯,河堤的小路到这里就中断了,两人只得顺着台阶上走下河堤。
“如果真能做到就好了。”罗曼诺娃叹了口气,“让曼都利昂的人都过上奥古斯都堡的生活,需要多少资源?那些在首都星圈养尊处优的人,愿意这样做吗?还有那些在背后掌控一切的财阀,他们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财富被重新洗牌,只是为了让那些边缘世界的人过上首都星圈那种优渥的生活?”
韩兼非抬头看了看透过柳枝渗下来的阳光,摇了摇头。
“你说得没错,这就是人类,竞争和优越感,永远比平等和不劳而获,更容易刺激人类自身进步和发展。”他无奈地说道。
“但是,教团会。”罗曼诺娃说,“这就是我们之间最大的不同。”
韩兼非停下来,等着她后面的话。
“联盟的绝大多数财富属于那些金融巨头,还有他们控制的各种数不清的基金会,但教团的财富,只属于教团。”
韩兼非摇摇头:“听起来没有什么区别。”
罗曼诺娃似乎在思考该如何表达两者之间的差别,韩兼非却接着说道:“就像永远只有执事和司祭大人们才吃得起b2运来的有机莓果一样。”
罗曼诺娃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开口说道:“不是那种绝对的平等,但教团真的不一样,你在教团的时间不长,但我们这里没有,也绝对不会有曼都利昂那样的混乱星球,就算最偏远的g7行星,人们的生活也不会比原点星差上太多,因为教团的宗旨,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韩兼非也停下来,看着女司祭的脸。
“无论哪个教派,教团内部也只有分工和地位不同,我们不会刻意追求所谓的绝对均等,也承认等阶和地位的差异,但绝对不允许出现过度庞大的个人财富,也绝对不允许出现极度赤贫的阶层,每当整个文明出现这种倾向的时候,教团的力量就会主动干预。”
韩兼非认真思考着她的话。这是意识形态上的差异,但并不是特别难以理解。
“照你这么说的话,我开始有点儿相信,教团真的有一种‘群体意志’了,也许你们的社会形态真的跟硅虫有些接近。”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些。”
两人绕过那处拐弯的河道,再次走上柳荫下的河堤。
“说起来,至尊大人应该会把至尊的位置传给你吧。”韩兼非及时终止了那个继续谈下去会有些尴尬的话题,“我一直不知道,教团至尊的位置究竟是怎么传承的。”
一个在河堤上玩耍的孩子把一架模型飞机用力抛飞起来,在微风的吹拂下,飞机摇摇晃晃地向着罗曼诺娃飞来,韩兼非轻轻抬手抓住那架失控的飞机。
孩子紧跟着飞机后面跑过来,在距离两人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怯生生地看着两个陌生人。
“你的飞机?”韩兼非抓起飞机模型看了看,那是一个做工很粗糙的模型,但或许是这个孩子最喜欢的玩具了。
孩子没有说话,有些害怕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