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罗曼诺娃合上教典。
和联盟那些信众较少的宗教相比,教团这个庞然大物有着截然不同的信仰,韩兼非之前只是朦朦胧胧地知道,教团信奉的并不是什么神祇,而是一个被称作“至理”的不可描述的存在。
在罗曼诺娃的解释下,韩兼非才明白,教团所信仰的“至理”,是整个宇宙中一切科学理论的总和,是将一切现实存在统一在一个理论下的大统一理论。
如果硬要给这个“至理”一个具体的形象,它就像是被拟人化的科学本身。
直到此时,韩兼非才知道,与联盟大多数宣传和民众的认知大相径庭的是,教团所信奉的,竟然是极为严谨的科学。
联盟不是没有把科学当做信仰的人,但从来没有人像教团一样,把科学本身当做宗教来顶礼膜拜。
“所以,你们的教典上写的,是各种学科的理论知识?”韩兼非揉揉有些发疼的脑袋问道。
“不是,”罗曼诺娃摇摇头,“我们信仰的,是科学本身,而不是具体的知识体系,在我们的教义中,知识和理论体系是至理的化身,是协助人类发现自己、认识至理的工具,而不是至理本身。”
韩兼非摆摆手:“越说越糊涂了。”
在教团承袭数千年的体系下,“至理”这一抽象的概念,本一分为三,一是抽象而统一的科学本身,二是帮助人类认识和理解至理的工具,即科学理论,代表至理行使引导和管理信徒职责的最高管理者,就是韩兼非这次教团之行第一个要见的人——教团的至尊。
这三个概念三位一体,不可分割。
和联盟的总统一样,至尊是终身制的,不同的是,至尊所拥有的职权,远远超过作为联盟“吉祥物”的总统,甚至比联盟实际掌控者汉威总理还要大。
因为他是“至理”在教团所辖疆域中的化身和代表,他的话语,代表着教团的最高意志。
“这种没有约束的权力,”听到这里,韩兼非皱了皱眉头,“岂不是很容易让至尊成为一个独裁者?”
“恰恰相反。”罗曼诺娃摇了摇头,“在教团数千多年的历史中,从来没有一个至尊干预过教团的世俗政治,至尊是最靠近至理的人,他们目光所及之处,人类渺小而卑微的权力欲望,只是一个可怜的笑话而已。对至理的追寻,才是至尊们真正关心的事。”
韩兼非突然有些理解教团这种科学宗教的运行机制了。
“既然如此,”他接着问道,“你的老师至尊大人,为什么还会有政敌呢?”
罗曼诺娃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接着解释道:“两百多年以来,教团中出现了一个新的流派,给出了至理的‘第四种解释’,至理永远不可能被人类的个体理解,但至理意志的表现,就是教团所有信徒意志的集合,人们所信奉和尝试理解至理的行为,就是以个体去思考和理解全人类整体意志的尝试。而我的老师,就是这个流派的代表……”
韩兼非的脑袋中突然涌现出一种奇怪的念头,他立刻伸手示意罗曼诺娃停下:“你刚才说什么?上一句。”
“人们尝试理解至理,就是以个体去理解全人类的整体意志……”
“对对,个体,全人类整体意志……”韩兼非的冷汗突然流了下来。
在沉默许久之后,他突然开口道:“说句冒犯的话,你觉不觉得,这和硅虫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