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白吉平的房间整洁得像没住过人。
对于一位常年和老伴以送盒饭为生的老人来说,做到这样不容易。
黑渊进屋时老人正在给自己的右肩上药。衣领从脖颈拉下,露出大片红黑血痂。
被人唤做大冰块的青年一改往日冰冷,大步上前,微笑抢过药瓶。
“老人家,上药这种事你说一声,会有人来帮你的。”黑渊语气略带埋怨和责怪。
他嫌衣领拉得不够下,尝试说服老人将衬衣完全脱了再上药。
反正都是男人,不怕被看了去。
“不用不用,就这样上药吧。”老人连忙摆手,示意自己受伤后,右手还不能大幅度活动,动作稍大就会扯疼伤口。
黑渊笑笑作罢!
老人尽显疲倦,佝偻着身躯,随着瓶中药水上身,喉咙里发出嘶嘶叫喊。
“不好意思,男人做这些事就是笨手笨脚的。”
要是二师姐在这,动作肯定轻缓温柔。
语气轻微,态度谦卑温润,黑渊现在就像这老人的孩子孙子一般照顾他。
“没事没事,年轻人有心啦!”
老人右肩上的伤恢复得不错,已经开始结痂,好在没伤到骨头,但老人年纪毕竟很大了,恢复起来不如二、三十的年轻人。
说完道谢的话,老人就要起身去拿桌上的白色药片。
黑渊连忙压住老人,自己则走到桌边,拿了药片,拿了水,递给老人,看着他吃下药才放心下来。
“唉,老了,不中用了。”
这声音里带着无奈和叹息。
老人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白衬衣,大小出奇地合适,这是他受伤衣服被水澹峙剪烂后,游戏方提供的物品,随食物一起送来。
黑渊盯着桌上药瓶和老人身上的白衬衣陷入思考。
我记得二师姐找到的药没这么多啊?黑渊对自己的记忆力很自信。
除了一开始房间里找到的药箱外,游戏方通过送饭送来了一瓶药,而那瓶药在姚珮房间里,未曾给过老人。
他药瓶里的药怎么越吃越多?
带着思考,黑渊借口去洗手间清洗手上的药水残渍,不动神色检查老人洗手台上的牙刷等日常用品。
呵,果然如此,这老人真有问题
放下牙刷,黑渊洗净双手回到房间。
“老人家感觉如何?”
白吉平双眼微合,表情困顿,换做平常,黑渊知道就算这不是赶人离开的信号,继续呆在这
里也很不合适。老人受伤,需要更多时间休息恢复。
然而他像看不见般笑嘻嘻坐到老人身侧。
有一搭没一搭拉着他闲扯。
“不好不好。伤口疼。”老人半眯着眼睛,看也不看青年,自顾自喃喃说道。
像解释,又像自言自语。
黑渊心中暗笑,对方越“不待见”自己,越想赶自己走,他越要留在此处和他闲话家常。
老人不好发作,毕竟这青年将才态度温和地伺候过自己,下一秒就翻脸撵人说出去没脸。
白吉平努力抬眼望着黑渊似笑非笑的表情,很想一把撕开他伪善的面具。
偏这小子像狗皮膏药般黏着,甩也甩不掉。
“倒霉啊,老头我这辈子一直运道差,送个盒饭还把自己套进这鬼地方。”老人半倚在沙发靠背上,换了个姿势,用没受伤的左肩承受身体大部分重量,稍微移开年轻人的灼灼目光。
幼时丧命,刚成年父亲又因病走了,工作后遇到塌方。
送过快递,跑过滴滴,一辈子被人呼来喝去。
快退休时寻了个场务做做,本想着接用亲戚关系老年生活能轻松些,未曾想一脚踏进鬼门关。
“都进来这里好几天了,我老伴见不着我,夜里肯定睡不着的。”老人唉声叹气。
房间里充斥着浓郁的药水味,大概是现在的姿势也不舒服,老人又换成仰面半躺的姿势,动作间,散发出来的药水腥臭味更浓了几分。他缓缓抬头,盯着天花板,老泪纵横。
过了一会儿,白发老人抬手准备抹眼泪,忘了伤在右肩,扯到了伤口,喉咙里又是嘶嘶两声。
“唉,应该听我老伴的话,不该贪心走一趟。”
老人缓缓说出自家情况。
原来他已经有65了,老伴小他两岁,二老有个30出头的儿子,在外地上班。以前老两口靠卖盒饭养儿子读书,还存了点积蓄备做儿子结婚所用。随着年岁增长,身体每况愈下,自从他们儿子有了工作,就提议双亲不再继续卖盒饭。
可他们不肯,说做惯了,清闲下来心里慌。
早起做盒饭是件苦差。
米、菜,调料一应事物都是老两口去批发市场买来。他们那个年纪的人小时候穷怕了,一直节省,不肯花钱喊车拖货。就自己用小三轮车一趟一趟往家拖。
为了省钱,他们用最便宜的蜂窝煤烧饭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