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军机处里,鱼公公和隆公公两人联手唱和,驳得章鸣岳无处还嘴,内阁之中只有一个杜畿在替章鸣岳说话,等到杜畿被鱼公公压住章鸣岳便只能自己赤膊上阵。
章鸣岳不是士林魁首,外朝第一人么?为什么没人站出来替他说话?难道他的势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仇文若闻言捋着胡子想了想,然后他反问兰子义道:
“卫侯入京这么久,庙堂廷争也参与过好几回了,敢问卫侯,我大正朝廷倒是内廷与外廷哪边说了算呢?“
兰子义想了想道:
“都不算,皇上说了才算。“
仇孝直闻言接过话道:
“不错,皇上说的才算,内廷与外廷都不过是皇上君临天下的工具。既然是工具就绝不能伤到操持工具的手,否则工具便要被抛弃。”
兰子义想了想,问道:
“孝直先生的意思是,章鸣岳在军机处里是在故意示弱?”
仇孝直道:
“有示弱的意思,但不止是示弱。”
见兰子义有些似懂非懂,仇文若便解释说道:
“说章鸣岳示弱,那是因为妖贼兵临城下时章鸣岳率领百官入宫逼皇上让太子出来监国已经露了锋芒,皇上要是心狠,在卫侯你们得胜归来后就该抄章鸣岳的家,但皇上没这么做,不仅没做还把和章鸣岳颇有往来的东军收做京军,这是有意放章鸣岳生路。章鸣岳那么聪明,深知进退有据之理,短期内自然不敢再跨前僭越,免得引起皇上不满。所以内阁之中他便自己上阵,没有找其他人。“
仇孝直掰了一个果子吃下,然后道:
“但若只看到章鸣岳示弱,便是抓了皮毛,未着根本。听卫侯刚才所言,今天内阁之中其他几位中堂应该没有发话,对吧?”
兰子义闻言想了想,点头回应仇孝直。
仇孝直笑道:
“内阁几位中堂虽然排名有先后,但说到底都是我大正的首脑,日理万机,一举一动都能牵扯到天下安危。结果他们几人居然就看着章鸣岳与两位公公你来我往,却无一人出来调停或提其他意见,这就不正常了。”
桃逐兔听到这里插话道:
“读书人不是一向都瞧不起宦官么,说不定他们懒得插话。”
仇孝直笑道:
“几位中堂瞧不起宦官可以和章鸣岳一起围攻两位公公,干嘛闭嘴呢?“
兰子义闻言道:
“先生的意思是”
仇文若插话答道:
“几位中堂是在替章鸣岳示弱。章鸣岳的势力已经一统外朝,几位中堂纵使有心,也没那力气与章鸣岳相抗。”
兰子义听闻此言恍然大悟,他深吸一口气道:
“如此说来式微的反倒是内廷了。”
仇孝直闻言笑道:
“卫侯可算明白了。”
桃逐兔没有听明白几人的对话,他问道:
“不是说章鸣岳被两位公公压着打么?不是说章鸣岳什么示弱么?怎么又成内廷式微了?”
仇文若闻言笑着解释道:
“内廷外廷同为皇上左右手,左右手的力量是被规划为同样大小的。现在外廷被章鸣岳拧成了一股绳,内廷则有两个头,一个隆公公,一个鱼公公,而这两个头还不和谐,这样一来内廷的力量就被分散,内外相比便是外强内弱。三郎你想,章鸣岳是自己想赤膊上阵所以才在内阁舌战两位公公,若章鸣岳不想亲自上,自可以像那天接风宴上一样,找人来就可以。反倒是两位公公,他们没人可派,只能自己上,而且他二人本身还有龌龊。“
桃逐兔闻言挠了挠头发,抱怨道:
“你们这些读书人,整天脑袋里面尽在盘算这些东西,我是想不明白。”
众人听闻桃逐兔的抱怨呵呵笑了起来。倒是兰子义,在笑过之后叹道:
“大而能事小,高而能居下,强而能示弱。章鸣岳此人不简单哪。”
仇家父子听闻兰子义的话后互相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仇孝直问道:
“从今天卫侯的话里不难听出卫侯对章鸣岳的赞美之词。难道卫侯真的觉得章鸣岳军机处里几句话是在向卫侯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