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四安看完了信, 心中半点不觉得意外。
在夫人身上的神奇之事太多, 郑四安如今很是淡定, 只是嘴里轻声感慨:“夫人当真是厉害啊。”
徐环儿闻言笑道:“是夫人心善, 思虑周全, 也是大爷和大夫人平日里行善积德,有吉星罩着, 如今化险为夷又能喜获麟儿, 着实是喜事。”
郑四安闻言, 默默点头。
是啊,吉星罩着,这吉星可能就是姓霍的。
等把事情记下了, 郑四安便把信重新交还给徐环儿, 而后便快步朝着前厅走去。
在那里, 魏临穿着一身常服,脸上带着淡笑,看起来比往常和煦很多。
而在他身后不远处便是徐左两位军师, 他们并未上前, 而是等在后面,徐承平时不时的对着左鸿文说起来人的身份名姓, 左鸿文点头记在心里。
郑四安过来时,两人对视一眼, 也跟了上去。
而后就听郑四安对着魏临轻声道:“将军,家中来信,说是夫人送回去的药起了大用处, 大夫人得了一子,母子均安。”
魏临闻言,先是一惊,脸上神情没甚变化,只有嘴巴轻轻动了动:“我这侄儿刚七个月吧”
郑四安点头。
纵然寻常老话说七活八不活,可七个月就生下来的娃娃多少是有些危险的,如今能平安,着实是幸事。
魏临松了口气,远远的见施家车架过来,他便低声对着郑四安说了两句,便安稳了心神起身相迎。
郑四安跟了上去,眼睛瞧了瞧魏临的背影。
幸好如今是两个主角成亲了。
有了夫人后,自家将军的日子实在是好过了太多。
不单单是魏家大郎、四郎的命保住了,还护住了卓氏的孩子。
最紧要的是,郑四安发觉魏临也与书中不同。
照着原本剧情,魏将军一门心思平定天下,导致凶名太盛,惹得萧明远忌惮他一辈子。
纵然魏临戎马一生,帮助楚国成就千秋功业,可郑四安始终觉得,魏临能舒舒服服的活到终老,只怕也是因为他终生未娶,没有子嗣后人,这才能安稳度日。
可现在不同了,魏临铁树开花还结果,为人处世也聪明许多。
莫说是已经同他站在一处的萧明远了,就连朝堂上原本嫌弃魏临寒门出身的高门大户,也因着罗家和大公主与将军府亲近而改变态度。
今日将军府设宴,除了一些依旧固执的文臣没来,其他显赫些的人家都是到了的。
施家这般一直明哲保身的人家都能登门,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而同样听到事情原委的徐承平与左鸿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些许庆幸。
他们深知魏临和魏诚有多顾念家人,如今一切平安自然是最好的。
不过左鸿文未被面具遮住的那半张俊秀面孔上露出了些许思索,而后轻声道:“徐兄,你说我现在去帮夫人画幅画,能不能让夫人给我写几个字带着”
徐承平一听,便有些哭笑不得:“你这话说的就跟去求平安符似的,夫人又不是菩萨真人。”
左鸿文一脸笃定:“我倒觉得,夫人比菩萨灵验多了。”
徐承平也不好反驳他,便是笑着道:“既如此,到时候咱们一道去找夫人求个字儿”
左鸿文半点不觉得这是玩笑,只管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就在这时,施家人已经下了马车,施五姑娘扶着婆子的手走下来,穿过前厅准备去后院里寻霍云岚。
而在经过左鸿文时,施五姑娘抬头看了他一眼。
脚步微顿,施五姑娘的视线在那半张面具上转了转,而后便轻声道:“还未谢过先生上次送的凉茶。”
左鸿文原本低垂眼目并未瞧她,听了这话才看过去。
而后记起之前自己在药铺养伤之时,确实见过霍云岚给一个戴着帷帽的姑娘送凉茶。
想来她是误会了,左鸿文便行了一礼,姿态儒雅,语气端方:“草民如今跟在将军身边做事,之前身体微恙,便在药铺中休养,并不是药铺中人,当不起姑娘这句谢。”
施五姑娘闻言,露出了些恍然,而后笑道:“先生病可好了”
左鸿文温声道:“一切都好。”
“既如此,便不耽搁先生做事了。”而后她微微福身,左鸿文立刻还了一礼,施五姑娘这才转身继续朝着后院走。
徐承平有些好奇的瞧了眼,轻声问道:“你怎么认识施家姑娘”
左鸿文语气一如往常的和气:“一面之缘罢了,她与夫人交好,多半也是看在夫人面子上多问我两句罢了。”
徐承平觉得此言有理,便不多想,只管继续看向了正进门的宾客。
而另一边,施五姑娘身边的婆子轻声道:“姑娘不是早就知道,那左先生在魏将军身边做事吗”
自从上次在药铺见过之后,施五姑娘就让人去查过左鸿文,而这左家曾经在都城里也是富贵过的,之前因着舞弊之事闹得沸沸扬扬,想要谈听并不困难,当时还是这婆子去接的消息呢。
怎么这会儿倒像是全然不记得这人似的
施五姑娘则是笑了笑,那张与瑶华夫人有五分相似的脸上带着些明媚,语气也十分轻快:“我忘了,这会儿刚想起来。”
婆子有些不解,还想说些什么,就见施五姑娘加快了步子,追上了前面的徐环儿。
徐环儿见她来,笑着行礼,而后便引着施五姑娘去了后头园子。
婆子见周围女眷多起来,赶忙上前几步跟在施五姑娘身边,时不时的提醒五姑娘来人是谁。
因着施家在都城里头时日长,各家之间难免有些沾亲带故,施五姑娘寻常不太仔细这些,婆子自然要处处谨慎着,哪个是姨母哪个是婶娘,自然也就忘了刚刚想要问的话。
徐环儿则是快步走向小厨房,准备去瞧瞧给福团准备的奶糕蒸好了没有。
小少爷的胃口比起寻常孩子要大不少,最缺不得吃食,要时时备着才好。
不过刚出了院门,徐环儿就瞧见正站在一丛花前的萧明远,不由得一愣。
倒不是说这里五殿下不能来,只是寻常厨房在的地方多是连着角门,花草也没多好看,甚少有人来的,却不知萧明远来这里有什么好瞧的。
徐环儿有些不解的也看向了那丛花,不过是这个时节最寻常的茉莉,当真瞧不出什么新鲜。
不过既然见了,也总不好装作没看到,徐环儿便顿住了步子,微微福身:“见过五殿下,殿下福安。”
萧明远好似刚刚注意到有人过来似的,脸色淡淡的转过头,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免了徐环儿的礼。
而后他就看到徐环儿想要走开。
萧明远赶忙往前走了两步,开口道:“你去做甚”
徐环儿并未瞧他,只管道:“去给小少爷拿吃食,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萧明远想说让徐环儿别跟他那么客气,可很快又回过神来,之前环儿能跟自己无忧无虑的聊天,还翻花绳,是因为那时候他身份未显,自然没有忌讳。
可如今一切明了,徐环儿这般态度才是正常。
反倒是他,戳在这里等了好一阵子就为了跟人家说几句话,这才是怪得很。
萧明远嘴巴动了动,又闭上,自己跟自己较了会儿劲后便走上前去。
徐环儿见状,倒没躲避,只是有些不解的看他。
而后就瞧见萧明远从袖中拿出了个东西,递过来:“赏你的。”
他拿着的是一根花绳,用了好几种丝线织成的,仔细看还能看出里头有银线织出来的纹路,在阳光下映着光,很是好看。
纵然只是条绳子,可是光看也知道不是凡品。
徐环儿没敢接,后退半步,道:“无功不受禄,民女惶恐。”
萧明远被拒了并不觉得气,反倒有些茫然,可他没有收回手,抿了抿嘴唇,轻声道:“不是赏你的,是我专门去买来想送你的。”
徐环儿一愣,抬起眼睛看他。
而后就瞧见刚才还端着的五殿下这会儿微微侧着脸,耳廓微红,嘴里嘟囔:“之前我去巡查漕运,要给朋友带东西,路上瞧见这花绳我就想着买来送你了,”声音微顿,“上次翻花绳我输了,总要赢回来一次才是。”
只是他朋友不多,算来算去,也就给眼前这小姑娘一个人专门买了东西。
徐环儿听了,眨眨眼,然后就笑起来。
和刚才谦逊恭敬的浅笑不同,这会儿小姑娘脸上的笑容才是萧明远熟悉的活泼明艳。
徐环儿也是个胆大的,换个人,只怕是听到萧明远这般做朋友的话反倒会吓得畏首畏尾,可徐环儿却直接伸手把花绳接下了。
刚才不接,那是身份有别,没问过霍云岚的时候,徐环儿可不会乱拿外人的贵重东西。
可现在不一样了,萧明远说他们是朋友,既然是朋友,送东西也属平常。
徐环儿瞧了瞧萧明远,脆声道:“今儿事多,我也不耽搁你,回头等闲下来,我再跟你翻花绳。”
萧明远半点不觉得男人翻花绳有什么不对劲的,只管跟着弯起嘴角,点了点头。
而后他就看着徐环儿蹦蹦跳跳的去了厨房,随手把那根价值百贯的绳子团吧团吧塞到了袖子里。
不过萧明远半点不觉得心疼,只是笑着看,然后心情愉悦的去了前厅。
今儿来,就两件事,一个是瞧瞧福团,一个是跟环儿说话。
如今两件事都做成了,萧明远觉得自己比之前查账算账的时候还高兴。
而徐环儿端上奶糕出来时,就看到外面等着自己的人便成了徐承平。
他并没有碰到萧明远,这会儿只管走上前来,帮徐环儿拎着食盒,嘴里温和道:“累不累若是累了,我去跟夫人说说,今儿就去我那里,也好歇歇。”
徐环儿先是想点头,然后却摇头,笑眯眯道:“等哥哥休沐我再去,今天我还有事情想要跟夫人问问呢。”
“什么事儿”
“翻花绳啊,我要和夫人多学几种,总不能让人比下去。”
徐承平有些茫然,他显然对这种姑娘家闺阁里玩的东西一窍不通。
本想要细问问,可这时候已经到了园子门口,徐环儿只管拿回了食盒走了进去,徐承平想了想,觉得自家妹子喜欢玩点东西也属正常,没什么奇怪的,便转身离开了。
这时候在园子里,霍云岚正和窦氏走在一处,笑着和各家女眷见礼。
倒是有不少生面孔。
其实自从入了都城,霍云岚就从不闷在家里,常常出入各种茶会花宴,也认识了不少人。
只是寻常这些聚会都是姑娘和夫人参加的,已经到了祖母辈的官眷甚少出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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