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没了拒绝理由,霍云岚便红着耳朵,就着魏临的筷子吃了两个包子,而等两个孩子吃饱了,霍云岚就不让魏临再喂,只管吃自己的。
魏临觉得有些可惜,不过转念又想,日子还长着呢,机会多的是。
他便对着门外守着的沈山道:“去瞧瞧四郎和湛儿起了没。”
“是。”
待出了门,沈山还没到魏四郎的院子,便瞧见小厮正走过来,说是夫人有家书寄来,沈山便接过来准备等下带回去。
可还没等他转身,便隔着月拱门瞧见了花园里头的两个身影。
魏宁在花园里开了一片苗圃,里面种了不少蔬果,只是现在还瞧不出种的是什么,魏四郎倒是格外尽心,每天都来查看,从不曾懈怠。
霍湛便蹲在一旁,托着下巴往里瞧。
等看到月拱门那里的沈山后,霍湛便站起身,拍了拍衣裳下摆,这才走了过去。
“沈侍卫,是姐夫有什么事情吗”
沈山回道:“将军让我来瞧瞧,还有封夫人的家书要捎回去。”
霍湛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可是爹娘来的信”
“正是。”
“给我瞧瞧吧,回头我去拿给姐姐。”
眼前的小霍湛是霍云岚的一奶同胞,沈山自然没理由拒绝,便把信给了他,又道:“再过约莫半个时辰便要出门看榜了。”而后就回去复命。
霍湛则是小跑着回到了园子里,在杌子上坐下,拆开了手上的信。
寻常霍家来的家书,都是分开的,霍父一封,王氏一封。
霍父大多写的都是叮咛嘱咐,很是一板一眼,王氏的信却是随意很多,就连家里的小花孵蛋都能专门写上一页。
纵然都是霍父执笔,同样字迹,但是两边的情绪却大不相同,哪怕不看落款照样能区分的出来。
霍湛晃悠了一下小腿,先看母亲的,再看父亲的。
而后,他的腿就顿住了。
王氏写的信和之前没什么不同,只说家里事,没有旁的。
但是霍父在信的最后却说起来了许久不曾见过的霍云锦。
如今霍云锦的日子着实难过,之前因着得罪了知州大人的妾室,很是忐忑了一阵,不过那妾室的好日子也不长久,没了才华之名傍身,失了宠爱,很快就被冷落,在后院里能不能好好过活都要看天意。
霍云锦却没有松快多少,因为她的夫婿陈二郎纳了妾室进门。
原本霍云锦是不乐意的,可是那女子有了身孕,陈二郎又赌咒又发誓的说以后一定学好,霍云锦只能点了头。
却没想到这妾室很是有手段,能哭会闹,仗着怀着孩子便是格外娇气,刚建了些起色的铺子被她三天两头的吵闹也弄得败坏了下去,偏偏陈二郎护着,霍云锦也没办法,便想要再去外地跑一跑看看有没有新的路子,谁曾想不小心在下渡船时跌了一跤,摔坏了腿。
多余的话未说,可是霍湛看得出来,自家父亲是动了恻隐之心。
二姐姐显然是不想和离,不然王氏不至于只字不提。
看着她的日子也确实是苦,换成旁人霍湛定然也会跟着叹两口气。
可是,小霍湛还记得之前听到爹娘提起来过,二姐姐的姻缘根本就是从大姐姐手里抢过去的。
霍湛虽小,一直也只做懵懂无知,可心中却分得清楚是非对错。
大姐姐不追究,那是因为她是和善人,和善为人是好事,并不是欺负她的缘由。
各人有各命不假,但是也不能是非不分,黑白不明。
二姐姐如今过成这样是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想来阿爹提起来只是因为一时同情,大略说说,并没真的想让大姐姐帮衬,否则阿娘定然也要提一提的。
可是霍湛却不乐意让大姐姐看到后为难。
于是,霍湛默默地把自家爹爹的最后一页信抽出来,折好了塞进怀中,而后才把其他的信纸按着折痕叠回去,重新塞到信封里。
魏四郎并没有瞧见霍湛的动作,他看完了地,除掉了几颗长得过密的,这才站起身来,带着霍湛回房洗手更衣后,便一同去了前厅。
等进了前厅,霍湛就松开了魏宁的手,小跑着去了霍云岚面前,乖巧的把信递过去:“姐姐,爹娘来信了,说小花又孵了一窝小鸡!”
霍云岚闻言便笑:“真的快拿来我瞅瞅。”而后霍云岚便结果了家书,细细查看。
待看完,霍云岚便觉得中间好像少了一页,爹爹最后的话只说了半句似的。
不过信纸偶尔少放进去一张也是常事,霍云岚半点疑惑都无,只管笑着将信收起。
霍湛看了她一眼,待霍云岚看过来时便扬起笑脸,接着就跑去找魏四郎了。
等套好马车,一行人便分别上车赶往贡院。
去的时候,那里已经围了些人。
周围有官兵把守,因着金榜以后要完整封存,这会儿便让看榜的人不能过于靠近,免得损坏金榜,而在旁边,站着一位官员,以备不时之需。
毕竟这科举乃是人生大事,哪怕是乡试放榜以后都有过当场因为大喜大悲而疯癫的,这殿试非同小可,纵然最次也能有个同进士出身,不至于落榜,可假使有人因为上榜闹出了什么乱子来,也好有人去收拾料理。
而霍云岚挑开帘子往外看时,就瞧见在人群外面停着不少马车。
那些马车有些霍云岚认得,有些不认得,但是看车舆装饰就知道每个人家的家境都不尽相同。
想来这便是榜下捉婿的人了。
其实说是捉婿,却也不至于真的捆起来绑回家拜堂成亲,还是要问一问的,大约就是当面相看亲事,点头就会带走当自家姑爷。
这些进士老爷里可并非人人都能有个好身家背景,假使这会儿能被个好些的岳家挑中,能得以寻了倚仗,那也是人生幸事,对以后的官途有益无害。
而魏家马车来的时候,也吸引了不少目光。
几位郎君都是气质端方,瞧着便是与旁人不同。
可是无论是认识不认识的,都不敢打魏家人的主意。
知道的自然是清楚魏诚有娘子,也忌惮魏将军的凶名,不清楚的也都听说过会试结束后贡院前的那一幕,认得出魏诚身边的那个黑面庞的少年郎。
这可是能扛着个人大步流星的厉害人物,定然孔武有力。
有他在,自然没人敢近魏诚的身。
魏诚倒没觉察出旁人对自己的打量,而是往里面站了一些,这样才瞧得清楚。
饶是他寻常沉稳过人,但是如今金榜在前,也难免有些紧张。
对读书人来说,殿试不单单是名词之争,还是对自己的多年苦读做出的回报。
哪怕心里清楚,以后的仕途并不会因为一场殿试的名次而决定,可是作为读书人,谁不想要挤到一甲里头去呢。
而且更为现实的是,一甲留任都城,二甲六部待定,三甲多半是要外放为官。
能在都城里当官自然是最好的。
不过因着人多,谁也没想过要让他们,一时间也挤不进去。
哪怕魏临手下多得是武艺高强的侍卫,但眼前这些可都是读书人,以后要为官做宰的,自己也不好仗着官身要便宜。
好在自己是个眼神好的,细细看也就是了。
就是金榜有点长,百来个人,每个都要写清楚名次姓名,甚至籍贯亲族,这才铺了整墙。
他们站着的是中段,只能看到一半。
而虎头因着身子矮小,年纪也小,便只能在后面干瞪眼,却没法近前。
瞧不清,便只好奶声奶气的喊:“爹爹,哪儿呢,哪儿呢!”
魏诚便扭过头,对着自家儿子温声道:“慢慢找,不着急。”
魏四郎则是个热烈脾气,直接把虎头抱起来,让他骑在自己脖子上,道:“来,虎头帮你爹爹找找。”
霍云岚见了,纵然这会儿也跟着忐忑,可还是笑了起来。
但就在这时,虎头突然伸出手,脆声道:“爹爹,我瞧见你了!”
魏诚一愣,魏四郎也昂头看着虎头道:“小家伙,莫要乱说,你哪里认得字”
虎头却是瞪大了眼睛:“我跟湛哥哥读,认得爹爹的名字的。”
魏诚也记起这个,正想问自己在那里,而后就顺着儿子的手看到了他的名姓。
霍云岚也跟着瞧过去,而后用帕子捂住了嘴,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魏临的衣袖。
怪不得一直没找到,因为魏二郎的名字在前头呢。
在那里,赫然写着——
魏诚,第一甲,第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虎头:弟弟穿衣服
福团:嗯哒
虎头:弟弟吃饭饭
福团:嗯哒
虎头:弟弟喊哥哥……喊哥哥呀,弟弟为什么还不会说话话
福团:再等我两个月就让你知道我有多能说.jpg
=w=
红包,一百,就让二郎包!趁着魏二郎没反应过来时飞快跑开!
下面是可以看也能跳过去的小科普——
1、同年:称同榜或同一年考中者。
2、鸡茸粥:鸡脯肉洗净剁碎,加入少许盐、淀粉、水,拌匀,放入高汤熬制的米粥中,再放入蛋液,香菇丁,葱花,生姜,熬煮即可。